對一位策展人來説,總有些構想,是等待十年一遇的機遇去實踐的。上海外灘美術館(Rockbund Art Museum) 兩位策展人Larys Frogier 和李祺去年五月某天,跳上計程車上聊呀聊,差不多不約而同齊聲呼出Felix Gonzalez-Torres(費利克斯-岡薩雷斯-托雷斯,以下簡稱『岡』)的名字,大抵英雄所見略同。再經聯絡上已故藝術家的基金會,籌備逾年後,LGBT界當代藝術家首個大中華區個展揭開序幕,正藉大師逝世2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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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titled" (The End)》 1990 – 紙叠數量無限,白紙邊緣印上如訃聞的黑框,儼如標點符號中的句號般象徵終結,沒有語言與名字。背景通道之間是另一作品《"Untitled" (Chemo)》1991 – 以珠簾譬喻化療,穿過時有一股冰冷的疼痛。(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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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titled" (Perfect Lover)》 1987-1990 – 兩個簡單的掛牆壁鐘,直徑各為13.5吋,總計:13.5 X 27 X 1.25吋,藝術家指明它們展示時必須安置於另一個用途的空間;如此,它們不再屬於單純的計時器,而是恰似一對盼望永遠互相廝守的完美戀人。(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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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矞的『岡』1979年到美國進修攝影,於1996年42歲因愛滋病逝世,其同性戀人Ross Laycock 亦因感染愛滋病於1991年先走一步。在辭世前『岡』致力為感染愛滋病的同性戀者撥亂反正。自從該病於1981年在美國被發現,「同性戀恐懼」(Homophobia) 氣氛瀰漫整個美國社會及全球,『岡』的叠紙、糖果、珠簾、燈泡等均為「身軀」之替代,以「缺席身軀」(Absent body)譬喻痛苦、掙扎及死亡,又以憂鬱淒美的嬰兒藍貫穿作品之間,有別於充斥 "dicks and asses"、渲染壯男肌肉、批判同性濫交的寫實攝影手法,難怪深受LGBT界敬重。『岡』的另一標記是以"Untitled"即《無題》為名 ,只以括號內之註釋作區別,讓作品保留多層面的涵意,發人深省。
《"Untitled" (Public Opinion)》 1991 – 以玻璃紙包裝的黑色桿狀甘草糖果撒滿一地,數量無規限,重量共700磅,結成一體又可各自瓦解,採索著個人與集體的關係。另一作品《"Untitled" (Loverboy)》 1989 – 長紗簾懸掛在二樓每一個窗戶,色調延續著嬰兒藍。 (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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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titled" (Golden)》 1995 - 由金色珠子串成大幅簾幕,將美術館四層展廳分割。 閃爍的金色象徵歌舞昇平的繁華景像,穿過簾幕時恍惚被輕撫,步入另一個空間又有新感受。(四樓)
『岡』的概念性作品,間接對策展人委以重任,也讓他的概念得以長存後世。策展人按照他遺下的規格行事:燈泡、珠簾、布簾作品尺寸均可調度;糖果只註明重量,數量不限;兩個壁鐘或鏡子放在哪裡,策展人有自由度;另外,作品/裝置/雕塑形態多變,且可消失於無 - 如《"Untitled" (Loverboy)》(1990)、《"Untitled" (Portrait of Ross in L.A.)》(1991) - 確為 Conceptual Art 寫下新里程;他又鼓勵觀者來分享及參與,即使是脆弱的糖果、紙張,亦可視為一種真正的公共雕塑(True Public Sculpture),無需限定安置於室外,擺脫物料必須堅固的框框,亦是一項突破的思維(註)。
據說中國內地同性戀者達四千萬,生活在無奈、恐懼及壓抑當中者為數眾多,將『岡』作品帶到中國,無疑為公眾開啓了的新視野,包括更大的開放與包容,委實別具意義。本文刊出之時,為期三個月的 Felix Gonzalez-Torres展覽亦告終(2016年9月30日至12月25日), 不免令人覺得相逢恨晩?然而自『岡』離世二十年來,他的作品以個展及群展方式持續於世界各地呈現,從未間斷。燈泡不滅,垂簾滴下珠淚,觀者聞歌起舞...作品不過時,亦不時重演,美在此。
註:Interview with Felix Gonzalez-Torres by Robert Storr, Art Press, January 1995, P.2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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