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29 November 2017

VR/AR呈現於藝術 ~ 「天龍山石窟佛像」失而復得

近年 VR (Virtual Reality虛擬實境)的實驗及應用以倍速發展,並與日常生活息息相關,除了睇戲打機,還用於診症、醫療、職業培訓、樓宇買賣、健身等等,為各行各業創造商機,不少城市更設有專門的VR體驗區,寓科技於娛樂。除火熱的VR之外,AR (Augmented Reality增強實境) /MR ( Mixed Reality,指VR及AR的混合運用) 亦大行其道,發展不遑多讓。(註1)這類創造新現實景觀的嶄新科技,如何與藝術研究及文物保護拉上關係,正是本文探討的議題。

科技拉近藝術與觀眾距離


作為引子,不能不提到 Google Tilt Brush  特別為畫師、平面設計師、插畫師等藝術家而設的VR創作工具 。它提供了360度的虛擬創作空間,促使傳統的平面藝術家,跳出二維的思考角度。看跳躍於3D空間的  George Peaslee 利用 Tilt Brush ,重繪現代藝術經典《The Starry Night》 (看片),好玩程度相信連原作大師梵高(Vincent van Gogh) 也想翻生罷。該項目邀請六十位藝術家駐場參與 Tilt Brush 的試用及體驗,讓工具不斷改良,相信將帶來更多繽紛耀目的VR創作。

藝術家以Google Tilt Brush 重繪梵高作品《The Starry Night》(Photo from Art Attack) 

另一類VR的應用,目的是為增強觀者的投入感 (Immersiveness)。猶記得已故建築師Zaha Hadid 於香港及倫敦蛇形藝廊(Serpentine Gallery)回顧展帶來的虛擬世界體驗;代表Monumenta 2016 的旅法藝術家黃永砯在其50比1的微縮《Empire 》裝置,攝製了Grand Palais 現場的VR影片,讓戴上 Samsung Gear 的觀眾游走於強烈對比的時空;日本恐怖美學漫畫大師伊藤潤二(Junji Ito) 之個展,特設AR體驗館,讓平面漫畫隨即增強為恐怖動畫;另一VR 平台 Acute Art ,則委托三位頂尖國際級藝術家 Jeff Koons、Marina Abramovic、Olafur Eliasson 站台,分別製作三個VR 項目,以求先聲奪人。面對日益增多的VR/AR應用,觀眾會否變得習以為常?不過,我認為VR/AR/MR具拉近觀眾、藝術品、藝術家之間的距離,也讓藝術更容易接近,功不可沒。

天龍山石窟項目:「數位修復」新里程


北京OCAT研究中心『遺址與圖像』展覽。


第2窟 —虛擬現實展示

第2窟 —虛擬現實展示

其實,在藝術領域中,影像科技若能用得其所,其功能又豈限於觀賞?由芝加哥大學東亞藝術中心啓動的「天龍山石窟項目」,是北京OCAT研究中心『遺址與圖像』展覽展示的兩個項目之一(註2)。該展由著名學者巫鴻策展,他現時亦是OCAT研究中心北京館的執行館長。近日參觀了展覽,得悉一群文物學者專家及圖像科技人員,近年默默耕耘,將VR/AR功能結合3D掃描、影像重塑及電腦拼圖技術,將被毀壞的文物以「數位修復」(Digital Reconstruction) 方式重新組合及建構,讓觀者重見獲復修的石窟佛教造像,將為藝術史、考古、文物保護及藝術鑑賞寫下新一頁,甚感興奮。

『遺址與圖像』展覽策展人巫鴻先生。(Photo from 天龍山石窟項目網址)

追遡石窟造像的流散歷史


天龍山石窟佛教造像,位於山西省太原市西南部,重要石窟共21個,先後開鑿於東魏、北齊至隋唐(公元534 —907),跨越四個朝代四百逾年。在南北朝這段亂世時期,佛教特別昌盛,造像亦極傑出,雖不及敦煌石窟般規模宏大,卻勝在精雕細琢、造型優雅,可惜該處石窟卻是國內佛教造像被損毀盗竊的重災區。二十世紀初,日本學者組成考察隊往拍相片及記載見聞,令石窟內的佛教造像揚名海外,豈知卻帶來反效果,自二十年代起,造像不斷被盜竊及破壞;截至1940年,大部分天龍山石窟中的造像已流散至日本及世界各地,當時政府一籌莫展,直到1983年起,該處歸由「天龍山文物保管所」管轄,防衛及保護岩壁的工作方展開。

展覽視頻:第21窟的佛坐像, 現存於哈佛藝術博物館。


這些堪稱國寶的佛教造像,被盚竊後輾轉落入博物館及藏家手上,包括著名東京根津美術館 (Nezu Museum) 、大阪市立美術館 (Osaka City Museum of Fine Arts) 、紐約大都會博物館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s)等,而位於麻省的哈佛藝術博物館 (Harvard Art Museums),由藏家Grenville Winthrop 的捐贈中取得多達25尊造像,天龍山石窟藏量相信居全球之冠。據資料顯示,流散各地的博物館多達數十間。(註3)
事實上,不少造像不僅身首分散異地,常見缺頭斷臂,損毀嚴重,據知是因當年劫掠者會先切走頭部,然後再回來鑿取佛身,為使無頭的佛身容易出售,無良文物商便將佛身與新造的頭部胡亂接合,風格迥然,格格不入,令人慘不忍睹。

參考歷史照片  匹配石窟龕與造像


要將石密造像回歸天龍山石窟龕裡,本來難比登天,幸芝加哥大學東亞藝術中心,自2013年起,將流散海外的造像部位,以3D掃描方式重新塑造及存檔,至今已為百多個3D模型存檔。另一方面,太原理工大學藝術學院,則負責將天龍山石窟實地掃描,雙方緊密配合進行「數位修復」,至今已完成十個石窟。近代的雕塑研究,除分析個別造像的風格特徵,更需研究造像與周遭氛圍的配合,故此哥大與太原理工兩者的合作,尤關重要。在『遺址與圖像』展覽中,特別揀選了三個石窟 (第2窟、第14窟及第16窟)各以不同的修復形式呈現。篇幅所限,以下僅將展覽所見簡略介紹。

建於北齊(550-577)的第16窟,是天龍山較大的洞窟,該段時期佛像以慈悲優雅見稱,造像呈圓雕線條,有別於東魏時期的浮雕。展覽利用視頻顯示,將存於大英博物館的佛頭,匹配至第16窟西壁佛龕上的佛身;3D掃描技術取得的佛頭模型,表面由密集的三角型構成,紋理精細,覆蓋上石面顏色,力求與原物相似。


展覽視頻:將現藏於大英博物館的佛頭, 匹配至第16窟原屬位置。(Photo from 天龍山石窟項目網址)




展覽視頻:第16窟西壁佛龕,佛像頭部與佛身已結合。(Photo from 天龍山石窟項目網址)


開鑿於唐代(618-907)的第14窟,則可顯示當時臻近登峰造極的佛像工藝。窟內一佛六菩薩,足見當時菩薩地位尊崇,歷史照片顯示,菩薩的薄紗衣理、佈局坐姿均極考究。展覽視頻顯示出現藏於沃茲沃思 (Wadsworth Atheneum) 的佛頭與石窟中央的佛身重新接合,同時也將位於里特堡博博物館(Rietberg Museum) 的菩薩立像, 匹配至西壁原位。


戴上AR眼鏡觀賞第2窟的「數位修復」。


第2窟的展區乃一模擬洞窟現場的照片實境,配戴上特別的AR眼鏡後,可觀賞以「數位修復」的石窟佛龕及造像。建於東魏(534-550) 的第2窟,是天龍山最早期的洞窟,窟內呈方型,該段時期造像以浮雕為主。據知窟內破損約十九處,由於暫未能找到所有遺失的部分,至今僅修復十處,唯對藝術史、文物保育及相關研究者,已甚具參考價值。


天龍山石窟的佛教造像,從被發現至被毀,經歷了一段坎坷歲月,唯昔日歷史不能重寫,如今能以「數位修復」文物的方式,重現文物原貌,無疑是一個折衷方案。據知現時天龍山石窟項目尚在進行階段,尋找及匹配造像的過程仍如火如荼,全球各大博物館亦協力提供訊息,可見文物保育無分國界,教人欣喜。期望日後的VR/AR/MR 應用,從發掘創意、普及藝術,到文物保育,均日趨多姿多采。


1) Dachis, Adam, "What'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VR, AR and MR?", Next Reality
2)『遺址與圖像』牛津大學和芝加哥大學的兩個研究計劃:16/9-31/12/2017 網址:http://ocatinstitute.org.cn/
3) 天龍山石窟項目網址:http://tls.uchicago.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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