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24 February 2015

京都必看~重森三玲的「枯山水」藝術


東福寺「龍吟庵」南庭 - 無之庭

日本的「枯山水」庭園藝術,日文的羅馬拼音是KARE SANSUI ,令人聯想到中國的水墨山水畫,但其實日本的「枯山水」與中國的山水佈局大相逕庭,最顯著的分別在於它由石組、砂堆及青苔所組成,渺無「水」的觀景,而在一般中式庭園,水是命脈,缺不了。廣建於日本禪宗寺院的「枯山水」,始於日本平安時代 (794年-1185年)。應仁之亂 (1467年 - 1477年)之後,社會民間久經戰亂,追求簡約侘寂之美,「枯山水」漸成主流,而一般打理「枯山水」庭園的多為寺院僧人,亦反映日本禪宗修行者苦行及自律的生活態度。

在「枯山水」的元素中「山石」代表永恆不變,有別於易生易枯的樹木;「砂堆」代表潔淨,心無雜念;「青苔」則令山石變得溫柔,「水」則是被穩藏了的美感與追求 ~ 正因為看不到,所以令人有更大的想像空間。日本禪宗美學中一個重要精粹,就是wabi sabi (侘寂) ~遺憾及隱藏的美。


重森三玲 (Shigemori Mirei,1896年 - 1976年) 能成為繼古田織部( Furuta Oribe,1544年-1615年) 及 小堀遠洲 (Korobi Enshu ,1579年-1647年) 之後日本的「枯山水」大師,是什麼原因?

原因之一,可能是重森三玲是第一位將「枯山水」庭園視為藝術的人,而非如一般人只視之為園藝。他有先見之明,將之視為"Land Art",山石成了雕塑,大自然成為了畫布,跳出了框框,思想的領域自然擴闊了。另外,修讀正統美術的重森,受西方現代主義影響,將抽象美感融入作庭中,跳出具象及形似(Figurative)的層面,倍令作品扣人心弦。加上家人到無求品自高,為堅持製作上的完美效果,重森經常不惜自掏腰包,明白要名傳後世,比斤斤計較眼前利益重要。


東福寺的南庭

東福寺 (Tofuku-ji とうふくじ)~是重森三玲於1939年建成的第一件庭園作品。東福寺初建於幕府鎌倉時代(1185年-1333年),到昭和年代1938年邀請了重森三玲來設計,當時43嵗的重森三玲是知名的學者及作家,深諳茶道及花藝,並經過三年走遍全日本研究「枯山水」,雖然從未有作庭經驗,但對於結合禪宗精神與日本美學的「枯山水」,是心領神會,早已掌握獨到心得。連重森自己也經常強調,東福寺是他最滿意的之作,往後約有二百件作品,都經常與東福寺作比較,盼望超越它的成就。


東福寺的南庭左邊的「五山」蓋上了青苔

方丈庭園-八景喻蓬萊

「方丈」是指寺院長老居住及會客的主樓,東福寺「方丈庭園」裡的石群融合了八個主題,包括「五山」、「方丈」、「蓬萊」、「壼梁」、「瀛州」、「八海」、「井田市松」及「北斗七星」,旨在表達僧人修鍊的八個階段,寓意深遠,白砂代表大海,山石代表仙島,佈局層次分明。



重森不但將意境融入山石,更在構圖中加入創新的線條。以往作庭人會任由青苔自然萌生,但重森則在青苔與敷石之間塑造明顯界線,強調簡約之美,北庭的「井田市松」刻劃出線條流麗的幾何方塊,因此他更被同期的日美藝術家及收藏家野口勇(Isamu Noguchi) 讚譽為日本的 Piet Mondrian,但其實日本傳統上早有簡約美學,稱重森為 Mondrian,既是「識英雄重英雄」,亦有導賞西方人欣賞日本庭園之美意。

北庭裡的「井田市松」


東庭的「北斗七星」特別建於台階之上,提供有別於一般觀賞日式庭園的平衡視點,足見重森之靈活多變,並吸收了西方庭園的觀賞角度 ,讓我們站在台階觀賞東庭的「北斗七星」,作品物料取自舊寺院石柱,採用星宿作為構圖可說別具創意,各種砂石線紋交織出美妙的輪廓。接連著的青苔綠洲亦可算是景觀的一部分。

東庭裡的「北斗七星」

「光明院」的波心庭 - 同作於1939年



位於東福寺園外東面的「光明院」(Komyoin),是「方丈庭園」的同期作品。 前者是直線砂紋,這裡的砂紋以弧形為主,可見這是重森在這段時間的多方面嘗試。赤磚色的石塊在砂地及青苔上星羅棋佈,饒有氣勢。




三尊石是波心庭的重心,其他石塊都是瑩繞著的光。

「龍吟庵」-融匯東西方美學


作於1964年的「龍吟庵」(Ryoginan りょうぎんあん),則是重森初作「東福寺」庭園之後25年之傑作,亦是唯一全無綠意的「枯山水」庭園;縱連青苔也渺然,卻令人心醉神往。「南庭」內鋪蓋白砂,看以空無一物,重點卻是讓觀者欣賞庭園外之四季景色,以及匠心獨運的竹條圍欄;「西庭」則以「龍」為主題,海浪之白、浮雲之灰,揉合風起雲湧之氣勢;單色調突顯了和諧美,水墨山水畫的詩意盡在不言中;「東庭」以赤色的朱砂蓋地,石塊形態裊娜多姿。「南庭」與「西庭」的圍欄均飾以竹條圖案,原來那正是重森自掏腰包加建的潤飾,象徵雷電交加,山雨欲來的意境。

回顧上世紀六十年代,西方以美國為首的抽象主義 (Abstract Expressionism)正大行其道,重森的庭園也是以寫意為主,現在看「西庭」的設計,浮雕式的邊界線,也似從當時紐約流行的Colour Field Painting 尋找啓發~先定出周邊輪廓,再琢磨中間的紋理。既要保留傳統,也要去蕪存菁,創出新意,大師也。「龍吟庵」代表重森此時,似接受了大自然之轉變帶來的遺憾,亦將「枯山水」美學推展至哲學境界。



「龍吟庵」西庭-龍之庭


「龍吟庵」東庭 -不離之庭








Saturday, 14 February 2015

Touch Wood ~ 大吉利是,百無禁忌

華盛頓郵報著名文化評論人Philip Kennicott 不久前談到看展覽最好一個人去,因為若遇著那些不專心看畫,只顧談隨後吃些什麼的人,真大剎風景!事前嗎?最好多讀一些關於展覽的背景資料。另一位作者Jillian Steinhauer則認為,在Social media 年代,最要緊還是upload幾張照片上Instagram,更提議最好找個同伴,志在交換角度 - 親友、同事、甚至小孩子也可以。

究竟去看展覽之前要不要先熟讀資料?我認為能花得起時間的話,絕對贊成。不過感官式的新媒體藝術,像正於K11 Art Space 展出 的《Touch Wood 觸目》 ,相信體驗比認知重要。

這展覽以音樂及生命為主題,探討我們現化人如何在大自然中參與及互動。音樂人梁基爵(Gaybird)首次策動了與 Ware, Thecaveworksop 及藝術家林嵐的合作,結合了音樂、聲效、燈光、雕塑及裝置幾種元素作出新嘗試 甫入幽暗的場內,即被混合著原始大自然氣息的電子音樂包圍,從流水潺潺、風蕭蕭的區域,移步至夾雜噗通的心跳區,再走近花朶散發出的香味,我們的視覺、嗅覺及觸覺全都要加油,去感受循環不息的生命樂章。


 


「呼吸」引用了一組誇大的電動燈泡,如心肺般有節奏地收縮及膨脹,此起彼落,光度明暗有序 ,當穿梭其中,或站在不同角度看,會感受生機處處,再沒藉口忽視生命存在著的韻律與美感。




以再造木為材料的「果實」,既代表結束也象徵生命再次被孕育,把手放在木上可感觸生命萌芽時的震動。林嵐在木頭中間挖了一個洞,原來中間放了一粒會跳舞的「種子」,它會隨著節拍跳躍起舞。數一數七塊木板圍成的裝置,原來當中共鑽開了365個小孔,透個每一個小孔及竹管都可以看穿外面的世界。

藝術是有人看懂多一點,分別在於是否走得近一點 ,最好是百無禁忌,心靈保持開放 - 我想起了 Susan Santag 提及的 「反對闡釋」見解,說出自己最直接及感性的感受就是看懂了。


展覽:《Touch Wood 觸目》
地點: K11 Art Space
日期: 至3月1日







Friday, 13 February 2015

日本「志村喬紀念館」 ~ 紀念出色性格演員

誰是「志村喬」?這位名字不算響的日本男演員,是導演黑澤明常用的性格演員。


志村喬Takashi Shimura (1905-1982)生於兵庫縣朝來市附近的生野市,1939年戰前從影,已踏入中年,一開始便演配角。正如很多同時期的日本演員,演戲是為生計而非興趣。

1943年志村喬參與了黑澤明首度執導的電影「姿三四郎」,以後差不多成為了黑澤明的愛將。在黑澤明執導的30部電影中,志村喬演岀了21部。當中身為主角的包括「酩酊天使」(1948)、「野良犬」(1949)及「留芳頌」(1952)。在「留芳頌」中,他演活罹患絕症的公務員渡邊堪治,大半生過得渾渾噩噩,反而在倒數的餘生作出平凡但令人欽佩的事。留意到片名本名「生きる」(ikiru) 是活著的意思,香港的中文譯者卻強調死亡之後留芳百世。台灣則譯為「生之慾」,由主角自身跳到為人的慾求追尋,都值得令人思索。

黑澤明(左)與志村喬合作無間。

「七武士」(1954) 中志村喬扮演被農民僱用的武士浪人勘兵衛,與三船敏郎飾演的菊千代演技大比拼。此片當年榮獲威尼斯影展銀獅大奬,令黑澤明繼「羅生門」(1950)後在世界影展大放異彩。

生野市是古老的銀礦山,朝來市為紀念這位生於此地的男演員,作了紀念館,為沉寂了的小城添上文化色彩,若路過此地,不妨看看。亞洲地區紀念已故電影明星或演員的紀念館,尚不多見,此館值得我們借鏡。